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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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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看戲

72.

時間轉眼就到了三月底, 宣叢夢和成王的大婚之日。

依著姜毓寧和宣叢夢的關系,她自然是要出席的,甚至作為義妹, 她在宣叢夢出嫁的前一天, 是陪她一塊睡的。

當天宣叢夢梳妝打扮,外頭一趟趟地進來催妝送詩, 姜毓寧都是全程看在眼裏的。

宣叢夢手握鑲金團扇,遮住了整張臉, 兩人在一道月亮門前告別,姜毓寧看著宣叢夢離去的背影,不知不覺竟濕了眼眶。

有些擔心, 有些恍惚。

公主府侍候的大多數人都送嫁出去,姜毓寧還未說親,自然不好拋頭露面, 她呆呆地站在月亮門前, 不知站了多久。

直到一只大手覆上她的肩膀, 姜毓寧轉頭去看,只見沈讓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後。

“看什麽呢?”

姜毓寧不想說, 擡手抹了抹眼角,搖頭沒說話。

但其實她不說話, 沈讓也能猜到她在想什麽, 輕笑了一聲,牽著她的手,帶她去後花園的亭子裏走。

因為今日是宣叢夢的大喜日子,整個公主府都掛了紅綢, 處處都是艷紅的宮燈,宮燈垂下的流蘇掃在姜毓寧的肩頭, 掃得她癢癢的。

她伸手撥弄了一下,沈讓卻以為她是喜歡,頓住步子,直接替她把這盞燈從高處摘了下來。

“拿著吧。”他遞給姜毓寧。

姜毓寧先是一楞,而後下意識地伸手接過。

這些宮燈,都是清河長公主專門為了宣叢夢大婚制成的紅紗燈,燈架是用上好的紅木,中間鑲嵌絹紗畫屏,上面畫著“福壽如意”“和合二仙”“祥雲呈祥”等象征著美好的圖案。

姜毓寧擡手拂過那流蘇,輕雲一樣柔軟。

她不禁讚道:“真漂亮。”

沈讓輕笑一聲,問:“喜歡?”

姜毓寧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沈讓道:“等咱們大婚,也叫人多做些宮燈,到時候,不止掛在皇宮,我叫人在整個上京都掛滿。”

姜毓寧叫他這話說的一怔,而後不禁順著他的話想象了一下,又是喜歡又是埋怨地瞪了他一眼,“那麽鋪張。”

沈讓笑道:“這算什麽鋪張?”

他總有道理,“人家除了娶妻還要納妾,一輩子娶個七八個都打不住,婚禮也是一次次的辦。幾個兄弟裏都是正妃娶了又要側妃,我是太子,將來的皇帝。我迎娶正妻,又是一輩子一次的事,還不是要把所有的錢都花在你身上?”

語氣像是打趣,實際卻是認真的不得了。

姜毓寧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意,她擡高了燈籠,借著那一簇光亮去看沈讓。

“哥哥。”姜毓寧輕聲喚他。

沈讓看向她,問:“怎麽了?”

趁著他偏頭過來,姜毓寧踮起腳尖,倏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然後提著花燈,飛快跑走了。

沈讓楞了一下,擡手撫過被她親過的地方,唇邊慢悠悠釀出一抹笑,這才擡步跟了上去。

-

婚禮在晚上,宴會在成王府開席,姜毓寧自然是不能去的,沈讓按理該去,卻沒有那個閑工夫去捧場。

於是,兩個人沒再公主府多待,坐上馬車回東宮去了。

姜毓寧還沒吃晚飯呢。

但不知為什麽,姜毓寧今天不是很想回去,她聽著外頭街上傳來的喧鬧聲,忽然道:“哥哥,咱們出去逛逛吧。”

沈讓正好也沒有什麽大事,聞言點了點頭。馬車上一直有兩個人的衣裳,兩人換了一身低調素凈的,姜毓寧戴上帷幔,就這麽在小巷子口下了車。

暗衛隱在暗處,明面上,他們只帶了樊肅、樊際兩個護衛,還有竹葉、竹苓兩個婢女。

今天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但是天氣越來越暖和,上京城內幾處游玩的地方,距離了不少游人。

兩人也像普通人那般,隨著人流閑逛許久,然後到如意樓用膳。

如意樓是沈讓的產業,最上頭的三樓和四樓常年給他留著,三樓是他談事用的,四樓則是休息的地方。

今日是為了吃飯,沈讓就沒上四樓,叫人在三層開了個雅間。

兩人正往雅間的方向走,卻聽到一陣窸窣聲響,是盡頭右側的房間裏傳出來的。

怎麽會有人?

沈讓蹙起眉,當即把姜毓寧擋到身後。

不用他吩咐,樊肅已經走了進去,他一手攔在沈讓身前,一手握緊了腰間的佩劍,而後擡腿一腳把房門踹開,走了進去。

少傾,房間內傳來他驚訝的聲音,“藺,藺公子?”

藺池?

沈讓先是把蹙起的長眉展開,而後又不自覺地擰起,他怎麽會在這兒。

他讓竹葉幾人保護好姜毓寧,自己走了進去。

才繞過屏風,便見藺池一灘爛泥般攤在腳踏上,身邊躺著七八個兩斤的酒壇子。

懷裏還抱著一個,也不知他是喝酒還是洗澡,衣服上潑得到處都是,濃郁的酒氣都有些嗆人了。

方才樊肅踹門他都沒有半點反應,看來是醉死過去了。

沈讓和他相識十餘年,還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態的模樣。

“擡出去,叫人好好照顧。”沈讓吩咐完,就擡步走出了房間。

房門大開,一架屏風能遮住裏頭的情形,卻遮不住味道。因此沈讓一出來,姜毓寧便立刻問道:“藺池哥哥喝醉了嗎?”

“不許叫他哥哥。”沈讓先糾正了一句,然後才點頭。

姜毓寧有些無語,問:“那我怎麽稱呼他?”

沈讓道:“就像對樊肅他們一樣,直呼其名。”

姜毓寧說:“當時你說他是你的朋友,我以為,他也是個將軍的。”

那時候姜毓寧還不確定沈讓的身份,只把樊肅等人當成沈讓的下屬,把藺池當成沈讓的的同窗或是同僚。

不過後來知道了沈讓的真正身份之後,就知道這不可能了,但她依然不知道藺池到底是幹嘛的,只知道他在沈讓身邊的位置很特殊,不像是屬下,倒像是助手。

沈讓不由得想到了他和藺池第一次見,也不過十二三歲。

兩人的相遇不過偶然,但當時都對彼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時,他已經有了爭位了心思,便叫人去查藺池的身份。可還沒有查到,藺池先找到了他。

藺池說,他家本是官宦世家,因被政敵冤枉,滿門抄斬,家裏只剩他一個人,流落江南。

他拜入沈讓的麾下,為沈讓做事,就是期盼沈讓有朝一日登基為帝,為他翻案。

當時沈讓只問了他一句,你不怕我當不了皇帝,你們一家子都翻不了案了嗎?

藺池卻道:“若是淮王殿下都不能幫我,其他人就更不能了。”

那時候,沈讓並沒有聽懂這句話,也知道藺池對於自己的身世有所隱瞞,但他看上了藺池的頭腦,便答應了他。

再之後,藺池便替他到江南經商。

如今距那時也算過去了十多年,對於藺池隱瞞的那些,也漸漸猜到了些,尤其藺池今日這副樣子,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測。

姜毓寧一臉好奇地看著被擡走的藺池。

沈讓瞧出她想聽故事,卻不會和姜毓寧講這些,他不希望姜毓寧對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感興趣,轉移話題道:“這裏沒法待了,去樓上吧,正好換身衣裳去去酒氣。”

然後便拉著姜毓寧的手往外走。

於是,姜毓寧就這樣被他轉移了視線,很快就忘了自己剛才想知道什麽。

換完衣裳,晚膳已經擺好,兩人用過晚膳後,姜毓寧趴在窗沿上,看下面喧鬧的長街,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道:“哥哥,我想去看戲。”

沈讓雖有些意外,但還是叫人備了車,帶著她到慈雲寺外圍看偶戲。

他們來得晚,戲場周圍早已圍了不少人,姜毓寧從最後頭望過去,只能瞧見戲偶的上半身。

樊肅見此,就想帶人去清場。

姜毓寧急忙攔住他,“別去。”

本來就是她們來得晚,排在後頭也是應當,若是這樣就要仗著身份把前頭的都清開,那成了什麽人了。

樊肅聽了姜毓寧的話,不由得去看沈讓,沈讓問:“站在這兒,你能看見什麽?”

姜毓寧確實看不太清楚,但還是說:“能看見。”

沈讓一眼就猜出她在胡說,想了想,提建議道:“不如咱們現在回去,我叫人到臨雀殿,專門給你一個人演。”

“那有什麽意思。”姜毓寧撅嘴,嫌這人沒有情趣。

沈讓見她這表情,就有些想笑,問:“怎麽?”

姜毓寧想什麽,可是周圍樊肅竹葉幾人都在,把他們兩個圍得嚴嚴實實,姜毓寧不好意思叫他們聽見,只好使勁拽了拽他的手臂。

沈讓明白她的意思,順從地彎下腰,姜毓寧便湊到他的耳邊,悄悄對他說,“哥哥,我是想和你一塊看。”

這話也不好意思當著人說?沈讓輕笑一聲,只覺得這小姑娘現在是越發害羞了。

說完這句話,姜毓寧就想抽身離開,卻被沈讓順勢摟住肩膀。

姜毓寧下意識掙紮了一下,卻沒有掙開。

沈讓按住她的後頸,將她圈在懷裏,當著這許多人的面,結結實實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姜毓寧倏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整個耳朵尖都紅了。

沈讓倒是一臉的坦然,仿佛剛才悄悄做了壞事的不是他似的。

姜毓寧瞧著他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沒忍住跺了跺腳,然後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她看過去,沈讓絲毫不掩飾自己面上的笑意。

姜毓寧知道,他定然是在心裏笑話自己。

她有心反擊,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假裝不在意,繼續往前頭看戲。

兩人鬧得這一會兒,後頭又圍過來了不少人。

姜毓寧的右側站著一家三口,父親身材十分高大,姜毓寧偷偷瞧了一眼,只覺得這人差不多要和沈讓一般高了,那頭的小女兒卻嬌小可愛,七八歲的模樣,看上去不過到父親的腰側。

那小姑娘個子矮,被淹沒在人群中,連戲臺上的光亮都瞧不見。

她有些著急,不住地墊腳,可仍然什麽也看不到,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麽,拉著她父親的手,脆生道:“爹爹,你抱我吧,我想看戲。”

小姑娘長相玉雪可愛,聲音也軟糯糯的,姜毓寧很少見到這年歲的小孩子,不由得勾唇輕笑了一下。

沈讓察覺到她在笑,低頭看過來,問:“怎麽了?”

姜毓寧正要指給他看,就見那高大的父親已經一把將女兒抱起,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小姑娘一下子成了全場最高點,開心地不住鼓掌。

姜毓寧不自覺被那情緒感染到,也跟著彎了彎眼睛。

沈讓還在等她的回答,姜毓寧轉過頭,看著沈讓,葡萄似的眼珠骨碌碌的亂轉,莫名透著點壞。

還是第一次,沈讓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正要說什麽,就見姜毓寧擡手朝竹葉道:“把帷帽給我。”

方才為了看戲,她已經把帷帽摘了。

竹葉這會兒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邊遞上帷帽一邊道:“姑娘,要回去了嗎?”

卻不想姜毓寧接過帷帽,飛快扣在自己腦袋上。

她遮住自己的臉,然後摟著沈讓的胳膊,學著剛才那個小姑娘的語氣,甜甜地喚了一聲,“爹爹,你抱我吧,我想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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